Date: 2022-09-26
黃齊元／突破驚濤駭浪 台灣如何走出新局

聯合報／ 2022-09-26／黃齊元／台灣併購與私募股權協會創會理事長／藍濤亞洲有限公司總裁

最近美國聯邦參議院外交委員會審議通過「台灣政策法」，進一步升級台美關係，觸動「一中政策」紅線；接著歐洲議會通過「台灣海峽情勢」決議案，全世界西方國家強力挺台，台海緊張情勢升溫。

美國關切半導體核心利益，籌組四方晶片聯盟、圍堵中國，一方面取得台灣晶片，同時無償提供台灣軍援。美國防部為表態仍支持「一個中國」，將台灣業務改納入中國辦公室，外交部對此不予評論。

事到如今，台灣外交、軍事、科技、經濟已全方位與美融合。美國半導體抵制中國，也限制其他國家與中國來往。對台灣而言「去全球化」實質為「美國化」或「半球化」；過去中國大陸和台灣均因全球化而受益，如今反而受害。

焦點在台積電，以往全球化和台積電密不可分。在客戶利益至上原則下，台積電水平分工模式乃典型全球化產物，將產地與市場分開，在效率最高的地方生產，賣到價值最高的市場。但現在遊戲規則已改變，經濟正確被政治正確取代。

台灣無法逃避代工業者的宿命，在「去中心化」和「去唯一化」趨勢下，客戶必須分散風險。這好比一位能幹的大將，貢獻企業七成營收，老闆一定會對其起戒心，萬一他不在怎麼辦？既要懷柔也要預防，因此台積電繼續衝高市占率會很困難。

面對國際局勢，台灣產業有三大挑戰：一是欠缺國際觀和危機意識；二是停留在昨日行為模式；三是本地生產條件惡化。過去美國不重視製造，將其外包台灣。但台積電價值已不全然在製造，雖然政府力推「半導體先進製程中心」，原因在於台灣已無人才紅利，而地緣政治又進一步弱化台灣價值。

台積電未來價值來自於整合，棋手要有戰略。台積電技術實力為 Ａ，地緣政治智慧只能拿 Ｃ。目前台港都是美中的棋子與附庸，只有配合的份。整合者須有話語權，台灣沒有話語權，但台積電有。我們必須成為對方的夥伴，而不只是客戶關係，配合對方要求百依百順。當企業完全融入他人體系，某種程度即喪失了自主性。

印尼掌握鎳礦優勢，要求特斯拉在當地設立電動車和電池廠；台灣發展離岸風電，要求外商移轉技術、扶植本土產業。我們可以從其中學到什麼？

展望未來，生態系將取代產業鏈。鴻海電動車 ＭＩＨ 即為此種模式，先形成鬆散的連結，再視環境進一步整合，不會太僵固。重點是讓資源主動靠過來，而非只是去迎合別人。大陸華為最近打造鴻蒙生態系，展現以弱搏強的資源整合戰略。

上世紀美國小說家費茲傑羅經典作「大亨小傳」講的是「幻象的破滅」，正如同今日全球的現實。書中最後寫道：「他的夢想必然近在眼前，幾乎不可能抓不到，只是他不知道，這個夢想早已被人丟棄」。

美國夢、中國夢、台灣夢，今天台灣正陷於帝國野心與絕望漩渦的中心、處在天堂與地獄的邊緣，「但是沒有關係，明天我們會跑得更快，直到出現一個美好的清晨」。

每個人都相信，他的夢想終會成功，「為此，我們繼續前行，像逆流而行的船隻，不斷地被浪潮推回到過去」！